说纸，必说富阳纸。
浙江省富阳市素有“造纸之乡”的美誉。在古代，富阳竹纸是三大名纸之一，其造纸历史可往前追溯1900年。如今，富阳造纸产业规模庞大，一度为当地GDP贡献近1/2，“一张富阳纸，十万打工者”名副其实。
然而，一直以来，富阳造纸企业始终无法摆脱“低、小、散”的宿命，高污染企业更是面临环保的重重压力。随着玖龙纸业等外省造纸巨鳄对全国市场的一再抢占，富阳造纸企业的生存空间一步步缩小。
事关传统和民生，更事关声誉和生死。然而，构建现代造纸产业需要壮士断腕的决心。富阳纸业能否打破困局、凤凰涅槃?再造一个富阳纸业的底气又从何而来?
记者在富阳进行实地调查采访，倾听管理部门、造纸企业的声音，了解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的辛酸和经验。聚焦富阳造纸，梳理其10年间的6轮洗牌，探讨未来发展趋势。
于内：产品单一，企业低小散
总产能不及玖龙纸业一半，多为家族式经营，缺乏创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富阳的现代造纸业开始崛起，从最初仅有一两家造纸厂发展到最鼎盛时期的四五百家，浓厚的民营经济氛围起到了重要作用。
正因为富阳造纸始于草根，大部分企业生产规模小、资本积累少。此外，受到历史条件、资源条件及技术条件的制约，富阳造纸业的主要产品为白板纸，其产品结构以中低档产品为主。较国际市场数百种纸制品来说，白板纸的产品差别不显著，靠低廉的价格取胜。这样的产品定位反过来也限制了企业的规模，同时限制了企业的利润空间及技术设备创新。
富阳市环保局副局长陆兴龙告诉记者，富阳作为全国的白板纸生产基地，年产能约600万吨，产量占全国近1/2，但目前平均到每家企业的产能只有10.5万吨左右。“在实施淘汰关停落后产能行动之前，这个数字可能还要打个对折。”
与国内大型造纸企业相比，富阳造纸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以广东玖龙纸业为例，截至2013年6月，玖龙纸业年造纸产能1255万吨。也就是说，除了单位产能相差悬殊外，富阳所有板纸企业加起来的产能尚不及玖龙纸业的一半。
规模小带来的是一系列连锁反应。首先是升级扩能难。据调查，一条年产能30万吨的生产线，购置机器设备需要4亿～5亿元。此外，由于富阳实行产能控制，新上项目产能必须按淘汰产能的0.8或同比例有偿置换获得，年产能30万吨的生产线需要置换产能37.5万吨，按目前置换产能市场价格450万元/万吨计算，共需资金1.7亿元，再加上土地、厂房总投资需7亿～8亿元，大部分企业无力承受。
其次是成本高。大型纸机与小型纸机生产成本也有巨大差异。以目前富阳地区规模较大的正大集团光明纸业为例，年30万吨生产线的一线职工加销售管理人员最多不会超过500人。而富阳年产1万吨的生产线平均用工人数70～80人，30条1万吨生产线的用工人数至少2100人，按每人年收入3万元计算，相差劳动工资4800万元，吨纸增加成本160元。仅劳动成本一项，竞争力就逊色不少。
再次是管理落后、缺乏创新。富阳造纸企业90%是家族式经营，往往没有到位的监督，缺乏理念、管理、生产等各个环节的自我修正和创新。一家产能在3万吨以下的小型造纸企业，往往原料是老丈人收、财务是老婆管、销售是自己做，时间长了，亲戚朋友都在厂里工作，一有重大决策总有百般掣肘。
于外：环保倒逼，限小劣汰
地处杭州饮用水源地上游，淘汰“低小散”生产线，为大的造纸项目留下足够的发展空间
都说，好水造好纸。富春江穿城而过，成为富阳发展造纸产业的先天优势。然而对于富阳造纸业来说，受总体企业规模小、产品档次低、技术装备差、资源消耗高、污染排放高、效益产出低、竞争能力弱的局限，优势也可以顷刻间转变为掌管企业生死之门的钥匙。
富春江作为杭州饮用水源地的上游，关系到杭州千百万人的饮水安全。而造纸行业不仅耗水量大，更是排污大户，浙江省、杭州市都不能容忍周边埋着一颗如此危险的“雷”。
时间退回到2004年，浙江省政府召开环境污染整治工作会议，决定以省内8大水系和11个省级环保重点监管区环境整治为突破口，开始为期3年的“811”环境污染整治行动。
一场涉及全行业的整治提升大幕就此拉开。
2005年，浙江省把富阳造纸行业列入钱塘江流域省级环境保护准重点监管行业。
2005年～2012年，通过五轮限期淘汰落后产能行动，富阳共计关停造纸企业231家、生产线423条，削减实际产能371.2万吨、废水排放1.6亿吨、COD排放1.7万吨，减少煤耗约85万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2183吨。
2013年，富阳出台《关于加快推进富阳市造纸行业整治提升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本次纳入整治提升范围的造纸企业按照《浙江省造纸企业整治验收标准》52条要求进行整治，对未经审批的造纸项目或生产线，一经发现立即停止建设并取缔。
值得注意的是，《意见》中将2010年起执行的“将年造纸产能控制在500万吨以内”的要求调整为排污总量控制，目标是到“十二五”末，废水排放量和COD排放量分别在2010年的基础上减少40%，即分别控制在9353万吨/年和7134吨/年以内;全市造纸企业的吨纸废水排放量控制在10吨以内，吨纸COD排放量控制在0.5公斤以内，排放总量不得超过环保部门核定的范围。
眼下，富阳正着手实施第六轮“洗牌”。陆兴龙表示，造纸企业数量还将进一步减少，总数大概控制在100家以内。截至目前，经过五轮“洗牌”幸存的237家企业中已落实需淘汰关停企业126家，其中已关停拆除企业60家，66家企业实施过渡性生产至新项目投产，最迟到2015年9月30日前拆除。
“未来，富阳将对5万吨/年及以下产能的板纸生产线实施淘汰关停，而国家标准是1万吨/年，浙江省为3万吨/年”，陆兴龙介绍说：“从政策导向看，就是要兼并重组、腾笼换鸟。淘汰‘低小散’生产线，为大的造纸项目留下足够的发展空间。”
为此，《意见》还针对新上、技改造纸项目提出六大准入制度。其中，在生产规模准入中，将箱纸板、白纸板、瓦楞原纸等传统优势纸品的新建单机年产量限制在30万吨及以上。
除了准入门槛的提高，今后项目建设还需符合《富阳市江南新城总体发展规划》和土地利用总体规划。
据江南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刘斌介绍，富阳造纸企业90%集中在春江、大源、灵桥“两镇一街”，受制于行政区划，存在基础设施重复建设、资源利用效率不高等问题，故于2013年成立了江南新区。
“富阳‘八山半水分半田’的地理结构导致土地资源十分紧缺，成立管委会的目的是统一规划、统一建设，将所有技改或新建项目安排在春江、大源、灵桥这3个造纸工业功能区内实施，实现产业整合最大化。”
【中纸每日观察】浙江富阳，以纸为荣，亦为纸所损。一入富阳境内，满眼都是纸厂的大字招牌，产品几乎全部都是白板纸，在富阳造纸最鼎盛的时期，有四五百家纸厂同时生产。富春江从富阳城内穿城而过，给造纸带来了其所必备的水资源，也带走了富阳造纸在外的“恶名”，由于富春江作为杭州饮用水源地的上游，关系到杭州千百万人的饮水安全，富阳造纸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淘汰落后产能，将产能空间整合给规模纸厂的大项目，富阳是这么做的，2005年到2012年，富阳关停了213家纸厂，几年下来， 曾经的四五百家纸厂只剩下237家，而整合和淘汰落后产能的工作仍在继续，富阳的目标是只留100家，富阳将对5万吨/年及以下产能的板纸生产线实施淘汰关停，而国家标准是1万吨/年，浙江省为3万吨/年，富阳淘汰‘低小散’生产线，为大的造纸项目留下足够的发展空间。
以管窥豹，可见一斑。富阳造纸业发展的过程折射出中国造纸工业的发展历程，富阳造纸现阶段正在经历的“阵痛”也正是中国造纸工业所正在承受着的。洗牌整合，淘汰落后产能，让小造纸退出历史舞台，将产能充分集中，用一个大项目代替数量众多的小纸厂，走现代化大工业造纸的道路，提高产能转化率，降低对环境的影响。纵观全球纸业发展历程，借鉴造纸强国发展经验，产能的整合和集中，造纸工业更加致力于环保是不变主题，也是造纸工业永恒的方向。（评论：盛捷纸业王珏）
